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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骈文,有什么样的艺术特点和内容特色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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骈文又称骈体文,和散文相对的一种文体,它起源于汉末,形成于魏晋,盛行于南北朝。
骈文的最大特点是讲求对仗,即所谓的“骈偶”(两马并驾为骈,两人并处为偶)。全篇以偶句为主,构成文字相等的上下联,句法结构相互对称,词性、词义相互配对,句子的字数通常是四字句、六字句相互交替,如滕王阁序中的“腾蛟起凤,孟学士之词宗;紫电青霜,王将军之武库”,就是四六对仗的典型句式。所以,这种文体,晚唐时被称为“四六文”,以后历代相沿,到清代才叫做骈体文。其次是讲求平仄,上下联要求平仄相对,平对仄,仄对平。如:冯唐易老(平平仄仄),李广难封(仄仄平平)。骈体文为显示典雅,大量用典。这和当时的形式主义文风是相一致的。
骈俪对偶是我国汉文学的特点,本来是古已有之的,但在秦汉以前的诗文里并不多见。汉赋长于铺陈,往往用对偶、棑比的句法,并且影响到诗文,汉魏之际如曹植等人的诗文就常用对偶。到了南朝,就更加盛行了,所以词赋对于骈文的产生是有重要作用的,而且汉末以后的散体赋,押韵比较自由,和骈文几乎是没有多大区别的。如江淹的《恨赋》、《别赋》,称为骈赋,其实也是骈文。由于骈体文与赋的关系如此密切,因而骈体文也具有铺陈的特点。
当然骈体文的产生不仅是赋的影响,还有曹丕之后对文彩的要求越来越高,对声律的追求越来越繁。这对于散文的骈俪化、韵律化是起了促进作用的。
骈体文充斥南北朝的文坛,特别是在应用文方面,不管是公文还是私人书信,差不多都用骈体。著名的作家有江淹、伍昉、徐陵、庾信。总的说来,这是属于形式主义的东西。但其中亦有可以给我们借鉴的。如鲍照的家信《登大雷岸与妹书》,写在九江庐山一带所见,触景生情;孔稚圭的《北山移文》构思新奇,笔调辛辣,词彩华美;丘迟劝降的《与陈伯之书》婉转逸丽,情理真切;吴均的几篇短小的书信《与宋元思书》等也显得清新挺拔。这些都是历代的名作,具有真情实感,用典不多,词语清丽,与当时的文风大不相同。
南朝之后,骈体文还在发展,唐朝还有一个高潮。宋代、清代的作家亦数以百计。骈体文能流行一千多年,虽然有它不好的一面,但能取其精华,弃其糟粕,其中不少东西还是值得我们在写作中借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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骈文产生于汉代末期,盛行南北朝。骈就是二马拉车,顾名思义完全对仗。其特点有三:1.对偶,句式,四、六句,隔句对。2.用典找、藻饰,增强文章艺术效果。3.声韵之美,注重平仄的合理搭配。其内容特色,写景,山川景物更富情韵。咏物,宫体诗调进入修辞中,诗化的散文。抒情叙事,如抒写个人命运,表达社会事件,表现人生理想,甚至书信往来也成了骈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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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先秦时期,并没有对文体的确切分类。
“骈文”是与”古文”相对而言的文体,骈文有确切的定义也是从魏晋时期开始的,而在南北朝时期,骈文创作则趋于兴盛,成为南北朝时期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文体。
严格意义上的“魏晋南北朝”前期当然属于汉朝,之后所称的“三国两晋南北朝”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最为频繁的时期,长期的封建割据和连绵不断的战争,给一时期中国文化的发展加入了特殊元素,突出表现则是中国玄学、佛道教的勃兴及外来文明(波斯、希腊文化)的输入。
三国至隋的三百六十余年间,有三十多个大小王朝交替兴灭。诸多新的文化因素互相影响,交相渗透,使这一时期儒学的发展及孔子的形象和历史地位等问题也趋于复杂。王国维在《宋元戏曲史·序》中,曾将“六朝之骈语”作为一代文学的代表,魏晋南北朝骈文的兴盛,是与这一时期文学观念的变化密切相关的,是这一时期文学的自觉意识发展的结果。
从南北朝时期开始,作家群体已开始思考和探索文学与非文学的区别。比如,他们把经、史与诸子之类的作品划在“文学”的范围之外。
之后,又进一步在”文学“范围内对写作方法和文笔进行区分、辨析,其中”有韵“与”无韵“成为区分文笔的一个重要标准。
刘勰在《文心雕龙》中分论文与叙笔分别论述了十多种文体,在《文心雕龙·总术篇》中明确提出:“今之常言,有文有笔,以为无韵者笔也,有韵者文也。”
梁元帝萧绎又提出:“至如文者,惟经绮毂纷披,宫徵靡曼唇吻遒会,情美摇荡样之所谓”文的特点,就强调了词藻、声律、抒情三方面的特点。
这就是南北朝时期颇有影响的”文笔说“的形成。与此同时,”永明体”作家在声律方面的探索,也对骈文的形成起了促进作用。
这样,“骈文”就在南北朝时期兴盛起来。这类作品中,最有代表性的如鲍照的《登大雷岸与妹书》,孔稚珪的《北山移文》、丘迟的《与陈伯之书》、吴均的《与宋元思书》、陶弘景的《答谢中书书》以及庾信的《哀江南赋序》等。
由于骈文注重形式美感,内容的表达往住受到束缚,因而对写作技巧要求极高。
南北朝时期的“骈文”亦不乏内容深刻的作品,如庾信的《哀江南赋》,个人的“身世之悲”与对梁朝君臣昏庸的指责以及对故国怀念之情都很感人。唐以后骈文的形式日趋完善,出现了通篇四、六句式的骈文,宋代一般称骈文为“四六文”,直至清末,骈文仍十分流行。
骈文的主要特点包括:
(1)在句式上,以四六句式为主,讲究对仗;
(2)在声韵上,讲究运用平仄,音律和谐 ;
(3)注重藻饰和用典,强调文章的艺术效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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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骈文
骈文又称骈体文、骈俪文或骈偶文,是中国古代以字句两两相对而成篇章的文体。全篇以偶句(俪句、偶句)为主,构成字数相等的上下联,句法结构相互对称,词性、词义相互配对,句子的字数通常是四字句、六字句相互交替,讲究对仗的工整和声律的铿锵。因其常用四字句、六字句,故也称“四六文”或“骈四俪六” 。
2、骈文的发展演变
骈文是与古文相对而言,先秦时期,无所谓骈文与散文,骈文起源于汉末,而骈文的确定,是从魏晋开始的。在南北朝时期,骈文创作则趋于兴盛,成为南北朝时期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种文体。
魏晋时期已经有意识得运用到了骈句,但还没有真正形成骈文,相关作品也很少,骈文是在南北朝时期才正式发展壮大的。
3、骈文的特点
从南北朝时期开始,作家已开始探索文学与非文学的区别,起初,他们把经、史与诸子之类的作品划在文学范围之外,后来又进一步在文学范围内对文笔之别进行辨析,把有韵与无韵的作为区分文笔之别的一个标准。刘勰在《文心雕龙·总术篇》中曾称:“今之常言,有文有笔,以为无韵者笔也,有韵者文也。”《文心雕龙》中分论文与叙笔分别论述了十多种文体。梁元帝萧绎又提出:“至如文者,惟经绮毂纷披,宫徵靡曼唇吻遒会,情美摇荡样之所谓”文的特点,就强调了词藻、声律、抒情三方面的特点。这就是南北朝时期颇有影响的文笔说。而这一时期永明体作家在声律方面的探索,也对骈文的形成起了促进作用。归纳起来,骈文大致有以下一些特点:
第一,语句方面:骈文讲究对偶,并且在句式上多用四六句式,所以骈文又称为“四六文”,骈四俪文是骈文在句式上最基本的特点。
第二,语音方面:骈文讲究平仄和押韵。讲究平仄韵律的和谐、协调,是永明新体诗的追求,但这一时期受永明体诗歌创作的影响,文的创作也注意声调的谐美。尽管骈文创作没有象诗歌那样有“四声八病”的严格限制,但追求平仄配合,句子押韵,造成辘轳交往,也是骈文文体的特点之一。
第三,用词方面:骈文一般注意征事用典和词藻的华丽,骈文实际上是一种诗化的散文。
第四,内容及抒情方面:骈文的内容十分广泛,涉及范围广,借景抒情,抒发表达了文人作者的各种思想感情。
4、骈文的特色
魏晋南北朝骈文的兴盛,是与这一时期文学观念的变化密切相关的,是这一时期文学的自觉意识发展的结果,具有丰富的时代特色。
(1)内容特色
魏晋南北朝辞赋在建安、魏晋、南北朝三个阶段上,都呈现出新的发展和变化,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。由于汉末长期的社会战乱,铺陈宫苑、京都及由猎隆盛的大赋已失去了它的社会生活基础,代之而起的是抒情、咏物小赋。这类小赋题材广泛,大凡游览、物色、鸟兽、伤别、山川、草木都是赋家咏育对象。受诗歌的影响,这时期辞赋都充满诗意,或表达社会事件,或抒写个人命运,或表现人生理想,或描绘山水田园,抒情的成分都很浓,作家都表现出鲜明的个性。赋的语言在发展中逐渐华丽,追求句子齐整、排比对仗、声律和谐。
(2)骈文类别特色
魏晋南北朝骈文大体可分为叙事、咏物、抒情三大类。
第一,叙事。叙事骈文是从汉大赋发展而来的 ,但这时期的叙事骈文很少采用主客问答的形式,也很少采用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并列铺陈的方法,而是着重叙写事物的发展过程,从变化的角度来铺写社会生活事物。叙写事物时,着重渲染气氛,着重描绘景物的生动形象,语言充满诗情,体现出鲜明的时代感与作家身世感。
第二,咏物。咏物骈文在汉代还多赋写个体事物,虽有托物言志之意,但寄托兴发不深。魏晋南北朝咏物题材广泛,风花雪月、江海山云、水禽林鸟、春燕秋蝉皆有赋文,它们广泛地表现了自然与社会中诸种事物的意义和个性特征,反映出人们对事物观察理解的细致和深入。这些咏物骈文也都有浓重抒情,虽是一草一木,都赋有人的性情思想,不仅通过个体事物的特性写出它的社会象征意义,同时还把咏物与写景结合,写出某种事物的环境特点,写出某种事物的生活与时代氛围。咏物骈文发展到魏晋南北朝时代,已经臻于完美成熟。
第三,抒情。抒情骈文在汉代就间有出现,都充满作家浓重情思,富有诗意。从建安开始,这类骈文更加兴盛。魏晋时期是中国文学觉醒时代,作家多用作赋来驰骋才华。赋文甚多,呈现出缤纷灿烂摇曳多姿的局面。这时期的抒情骈文篇幅短小,语言凝炼,诗意浓重。它们有的十几句成文,有的数十句一篇,情思活泼,主题集中,抒情性极强。语言清丽流畅,文中夹杂大量的诗句,诗意很浓、用典较多,且用典故中的本事议论抒情。抒情与描写结合,多借用自然界的形象事物表现社会现状。
5、骈文主要代表作
(1)《文心雕龙》梁朝刘勰撰。这是中国最系统最完备的文学批判类著作,整部书都是骈文。
(2)《登大雷岸与妹书》,鲍照写与妹妹的一封信,写得悲凉壮阔,是很优秀的作品。鲍照的作品有《鲍参军集》。
(3)《哀江南赋》,庾信的经典作品。庾信是南北朝时期著名的作家,早期生活在梁朝。作品主要描写宫廷生活,后期出使并留在了北周,而此时梁朝已经奄奄一息,于是写下此名篇。庾信著有《庾子山集注》。
(4)《文选序》,昭明太子萧统为《文选》而写的序文。也是比较著名的作品。《文选》收录了梁代之前大部分有名的作品,很值得一读。
(5)《恨赋》、《别赋》,江淹的著名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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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“不识书中仙,终日太疯癫”的疯癫妍,我来回答。
骈文“出道”即巅峰,它起兴于汉末,通达于魏晋,繁盛于南北朝。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骈文之华美,姿貌之万千,蔚为大观,真谓是陆机在《文赋》中说的:
“纷纭挥霍,形难为状。……藻思綺合,清丽千眠。炳若缛绣,悽若繁絃。”
综合而论,骈文有如此艺术美的表现,是基于其整练的句式、和谐的声律、精要的用典等艺术特点的交互作用;就其内容特色来说,主要有抒情述感、论事辨理以及写景状物等三大特色。
我将从以上几个方面回答问题。
一、魏晋南北朝骈文的艺术特点
01 整练的句式:四言为主,辅以六言
“骈”本为并列之意,它最基本的特质是辞句的整齐并列,基本句式是偶数的四言,与四言接近的适合句式是六言。
另外,四言因语句简短,而且多由实词组合,全文句句铺陈,首尾相接,读来则有整练之感。
而且在许多四言句中,每两句或一层间,以转接虚词,或以虚词领起,乃使文气灵活而不呆板,由于义理精确,朗诵时更觉遒劲。
事实上,在齐梁以前,骈文句法还比较疏散,篇中常杂以长短参差之句,故文章虽辞句匀整,但气势稍显不足。
如范晔《后汉书·中兴二十八将传论》中的这段文字:
“绳以法则伤恩,私以亲则违宪。选德则功不必厚,举劳则人或未贤,参任则群心难塞,并列则其弊未远。言选德弃功,参差杂用,即怨望必多,故云难塞。若论功弃德,并列於朝,即菹戮相仍,故云未远。不得不校其胜否,即事相权。言尊功而不尊德,此功权於德,任德而不任功,此德权於功。”
这段引文,多五、六、七言句,但如果将其中的“则”、“言”“若”、“即”、“此”等虚词或附加语剔去,余下的仍是四言。
而到了齐梁以后,尤其是梁陈时代,文章句法,更进而定型为四六,于是通篇呈现出句式上的匀整之美。
定型的骈文句式虽只这两种,可是把这两种句式反复交错运用,呈现的姿势仍是纷繁的。
如刘峻的《重答刘秣陵沼书》中,其前半部分除用以提领及收束的散行单句外,其余大致为四言句,如文章的结尾这段:
“若使墨翟之言无爽,宣室之谈有征,冀东平之树,望咸阳而西靡;盖山之泉,闻弦歌而赴节,但悬剑空垄,有恨如何!”
“若使墨翟之言无爽”二句,除却“若使”二字的提领,实为六言句。“冀东平之树”后面的四句,则为一对四六句,即上句为四字,下句为六字,只是用一个“冀”字领着。
在这样短篇中,可以看到三种句法,而且这种句式的变换放在末端,更使文势矫健。
再如庾信的《哀江南赋序》:
“孙策以天下为三分,众才一旅;项籍用江东之子弟,人唯八千。遂乃分裂山河,宰割天下。岂有百万义师,一朝卷甲,芟夷斩伐,如草木焉!江淮无涯岸之阻,亭壁无藩篱之固。头会箕敛者,合纵缔交;锄耨棘矜都,因利乘便。将非江表王气,终于三百年乎?是知并吞六合,不免轵道之灾;混一车书,无救平阳之祸。”
“孙策以天下为三分”四句,实是一对六四式的句子,只是以“孙策”和“项籍”两个人名领起,后面“是知并吞六合”四句,则是一对四六式的句子,而于开始用“是知”领起。
在这些文章中,可以看见骈文的句式一般是四六两种,但将其交互变化使用,可形成句法的错综之美。由于句法的转变,也使文气随之长短急徐,而具有跌宕之势。
此外,这种骈俪的四六句式,唐宋以后一直被继承下来,广泛运用,以至于朝廷上的奏章制诰,更非此莫行。
02 和谐的音律:语言声调轻重交互,抑扬顿挫
陆机曾在《文赋》中提出:“暨音声之迭代,若五色之相宣。”,他宣称应在文章里调和音声,使轻重交互代换,有抑扬顿挫之感。
范晔在《后汉书·自序》中说他“性别宫商,识清浊”,表示他感觉到文字有声音高下的类别。到了齐代,沈约、王融等人明确四声之辨,沈约在其《宋书·谢灵运传论》中说:
“若前有浮声,则后须切响,一简之内,音韵尽殊,两句之中,轻重悉异,妙达此旨,始可言文。”
引文中的前两句是声调的总原则,即前后音节应有高低变换。所谓“浮声”,意思是音调轻扬,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平声;“切响”即音调劲急,即今谓的仄声。
三、四两句是指一句的音节,五、六两句指两句的音节就是一句之中或两句之间,音韵的轻重都应不同。而且这段引文本身,也可看作句尾音节的示范:
比如,第一个偶句句尾的平仄互异,而下一个偶句的尾音又与上偶句的尾音不同,正合后代律诗黏对(诗句中的上下句平仄对应规则,此处不再赘述)的准则。
第三个偶句又与第二个偶句相异,构成句尾音节的对立循环。但在一句之中,沈氏还未能遵守其规定,有几句的第二、四字同属一声。
此后,文人渐次了然,都能作到“一简之内,音韵尽殊”,而在篇中的精要之处,也着意使“两句之中,轻重悉异”。如刘峻《重答刘秣陵沼书》中的:
“余悲其音徽未沫,而其人已亡,青简尚新,而宿草将列。”
骈文的声律,即应如此,还有庾信的《哀江南赋序》的一段:
“日暮途穷。人间何世!将军一去,大树飘零。壮士不还,寒风萧瑟。荆壁睨柱,受连城而见欺。载书横阶,捧珠盘而不尽。钟仪君子,入就南冠之囚。季孙行人,留守西河之馆。”
此段音调抑扬往复,与整齐的四六句律相配合,构成一派严整而和谐的节奏,赋与篇章以音乐的美感。
骈文声律的运用,至庾信、徐陵臻于成熟,而徐陵的创作在声调上尤为精美,其《玉台新咏序》,即集中体现了骈文艺术形式美的高度成就。且看其中一段:
“画出天仙,阏氏览而遥妒。至若东邻巧笑,来侍寝于更衣;西子微颦,得横陈于甲帐。陪游馺娑,骋纤腰于结风;长乐鸳鸯,奏新声于度曲。妆鸣蝉之薄鬓,照堕马之垂鬟。反插金钿,横抽宝树。南都石黛,最发双蛾;北地燕脂,偏开两靥。亦有岭上仙童,分丸魏帝;腰中宝风,授历轩辕。”
讲求这样的声律,在梁陈之际,也与四六句法成为骈文的定型,唐宋以后被奉为法式,尽管不能说不可稍有改移,而大体上是遵循了沈约提出的声律原则。
03 精要的典故运用
有时通过正面说理理论一见事情,费了许多言辞尚难使人了然;但如果取典籍所载,人所共知的相类之事,以精要语言略加提点,可收到语简而理明的效果。
这一时期的骈文使用典故的方法繁多,有直用故事对照现实,表明事理的,如陆机的《豪士赋序》:
“且夫政由宁氏,忠臣所为慷慨,祭则寡人,人主所不久堪。是以君夷鞅鞅,不悦公旦之举:高平师师,侧目博陆之势。而成王不遣嫌吝于怀,宣帝若负芒刺于背,非其然者与!嗟乎!光于四表,德莫富焉;王曰叔父,亲莫暖焉;登帝大位,功莫厚焉;守节没齿,忠莫至焉;而倾侧颠沛,仅而自全。则伊生抱明允以婴戮,文子怀忠敬而齿剑,固其所也。”
这篇文章是陆机在司马冏战败后(“八王之乱”中,公元302年12月,长沙王司马乂围攻洛阳的齐王司马冏,司马冏大败被擒拿斩首)所写,意在讥讽其没有审时度势,以致迅遭败灭。
这段话在论证大臣功高震主必致大厦倾覆的道理,主要的是用姬旦,霍光的事侧面为喻,以周公与成王、霍光与宣帝,那样的“笃圣穆亲”与“大德至忠”,“尚不能取信于人主之怀,止谤于众多之口”,把君臣之间,势位相逼而产生危机的道理,阐发得极为透彻。
其后,文中再以《竹书纪年》所记载的,伊尹被太甲所杀,及《吴越春秋》载勾践杀文种之事,从君臣间已产生的不幸后果加以反证,把道理论述的再完密不过。
在这里,作者虽用了许多的古代人事,但还是在申说君臣之间“势疑则隙生”的道理,尽管每桩典故包含的事实非常丰富,可读来极为简明扼要。
至若开头的“政由宁氏,祭在寡人”,用的性质就不同,这二句出自《左传》,是卫献公的话。
这个典故即为:卫献公被国人逐出,寄居齐国,与卫国大臣宁喜勾结,以图复国,便对宁喜使者说出那两句话,意谓自己归国后只居为君之名,国政都由宁氏主宰。
这二句可以抽象起来作广泛的运用,它们意谓大臣掌权,国君虚位,既可用之于曹操与汉献帝,也可用之于司马昭与曹髦(魏文帝曹丕之孙,曹魏第四位皇帝),作者在这里以相反的态度说来,便与原话的意旨有所不同,也是用典灵活性的一种表现。
另外,骈文中的用典在很多情况下,只是取所用典故的某一点,切合所要表达的意旨。如前文引用过刘峻的《重答刘秣陵书》中写道的:
“若使墨翟之言无爽,宣室之谈有征,冀东平之树,望成阳而西靡,盖山之泉,闻弦歌而赴节。但悬剑空垅,有恨如何!”
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说,如果墨翟说世上存在鬼神的说法正确,汉文帝在宣室所问鬼神之事可信的话,希望获得感应,如同东平王因思慕京城,而墓地的树木都向西倒,舒氏女化为清泉而随着音乐的节奏涌流。
但,墨翟的《明鬼》本是虚妄之事,汉文帝在宣室谈鬼神理应讥诮,都是不可信的。
作者因为希望他的答书能为死者所知,故运用这两个典实作假设,于前冠以“若使”,后面还说“无爽”、“有征”,接着再用“东平”、“盖山”的故事,表明希望得到回应。
文中用的典故本身是荒诞的,但由于是对死友而发,故更觉其情之深至。
最后二句“但悬剑空垅,有恨如何!”则用了季札、徐君的故事:
季札去晋国访问途中,带着宝剑经过徐君处,徐君想要宝剑而未明说,季札已察觉到,因为有访问任务而未献给徐君,可心里已默许了。
到返回时徐君已死,季札挂剑于徐君墓地的树上而去。季札悬剑墓树,只是表白自己并未吝惜剑的心迹,对徐君事实上已不能得到,则本非所计。
刘峻用这典故,是因复书刘沼而无由到达,与季札悬剑墓树一样,一番心计只得付诸于“有恨如何”四字,对这一于事无补的作为寄予了深切的悲恨。
这里运用悬剑墓树典故,只是比喻对刘沼复书作无益的表白而已。
此外,使用典故既可以极精简的语言喻明事理,且可启示读者产生更多的联想,感受更为具体充实。
如《哀江南赋序》有云:
“是知并吞六合,不免轵道之灾;混一车书,无救平阳之祸。”
意谓以梁武帝及梁元帝,虽然身为开国或中兴之主,可最终梁武帝饿死台城,梁元帝辱死西魏;如秦国子婴之出降轵道而终戮于项羽,西晋怀、愍二帝之俘于刘曜而杀身平阳,其事正相类似。
如直接说来,要多费许多语言,而轵道平阳之事,己在史册,人所共知,只此四字,可使人想到往古人事,而感知亡国祸灾之悲惨况味。这样简要的提示,可获得具体形象的昭示效果。
另外,骈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,它往往也会从古人作品中吸取其语言的精华,如刘峻《重答刘秣陵沼书》说:
“虽隙驷不留,尺波电谢,而秋菊春兰,英华靡绝。”
“隙驷”是《史记·留侯世家》所创的词汇,吕侯谓留侯:“人生一世间,如白驷过隙。”以形容人生易逝。
“尺波”则是陆机在《长歌行》中所创:
“寸阴无停晷,尺波岂徒旋。”
“尺波”一词也是说时光流逝之迅疾。以水比喻时光,自孔子在川上说的“逝者如斯夫”,也成为了我们常用的典故。
刘峻用“隙驷”、“尺波”下继以“不留”、“电谢”,给人以急遽之感,较之抽象地说时光易逝,形式典雅而内涵丰富。
又如陆机在《吊魏武帝文》中说的:
“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区区之木,光于四表者翳乎蕞尔之土。”
这里德“格乎上下”和“光于四表”,皆是化用《尚书·尧典》中的“光被四表,格于上下”。这两句话本是称颂尧的声闻之“无所弗届”,而陆机化用过来作为对曹操整个权力和威势的概括,便节省了许多言语。
这样运用前人所创作的词汇,并赋予新的内涵,使辞句精雅,也是骈文家的基本手段。
骈文以如此文体出现,即具有很高的艺术性,它在作家豪端呈现的姿貌,以及其中体现出的方法手段,确足以获得“纷纭挥霍,形难为状”的美誉。
二 魏晋南北朝骈文的内容特色
如前所述,骈文精练的文句,于长短先后之间寓以错综变化,协调其音节,运之以典故,于绚丽光艳的色泽中,或抒情述感,或论事辩理,或写景状物,无不具有震撼读者心灵的艺术魅力。
01 抒情述感:声情扬抑,情味隽永
从建安时代起,文人思想解放,在文学创作中更自觉地恣意抒情,诗赋自不必说,骈文也充分发挥了它的艺术功能,表现得一往情深,感人无限。
如丘迟的《与陈伯之书》,文章的主旨在从事理上评论其投魏之非计,劝其幡然归来,更于指出其现实处境的危机后,紧接着这样动之以情说:
“暮春三月,江南草长,杂花生树,群莺乱飞。见故国之旗鼓,感生平于畴昔,抚弦登陴,岂不怆悢!所以廉公之思旧将,吴子之泣西河,人之情也,将军独无情哉!”
作者在这里利用常人普遍具有的乡土之爱,把江南的暮春景色,描绘得一片芳菲缭乱,接着动之以人事上的故旧之情,以古代名将相比,其中即寓含着对陈伯之的尊重,这样当有助于推动陈伯之作出归梁的决定。
这节文辞,清丽而典雅,句法节奏亦低昂缓急交错,兼具声色之美,读来情韵抑扬,故被视为这一时期的书简名篇。
庾信的《哀江南赋序》,可视为抒情述感的骈体杰作,如下一段:
“孙策以天下为三分,众才一旅:项籍用江东之子弟,人惟八千。遂乃分裂山河,宰割天下。岂有百万义师,一朝卷甲,芟夷斩伐,如草木焉!江淮无涯岸之阻,亭壁无藩篱之固。头会箕敛者,合从缔交;,锄耰棘矜者,因利乘便。将非江表王气,终于三百年乎!是知并吞六合,不免轵道之灾;混一车书,无救平阳之祸。呜呼!山岳崩颓,既履危亡之运;春秋迭代,亦有去故之悲。天意人事,可以凄怆伤心者矣!”
庾信被留北朝后,悲慨自己不幸的身世,及金陵、江陵两次覆亡的惨痛经历,写出了血泪凝集的《哀江南赋》。
赋前有序,表白其写赋的动机,概略地回顾其在家国丧败中的遭遇,吐发其无可奈何的悲痛之情。
在这段序文里,作者运用丰富的典故,协和的音调,长短错综的句法,一气贯注,将其深重的哀念故国之情,宣泄得极为强烈,文势亦矫健宏壮。
骈文的各种艺术形式因素,在作者的凌云健笔下,充分发挥了它们的功能,取得了震撼读者心灵的艺术效果。
述感的文章,实质中也兼涵情理的。如陆机的《吊魏武帝文》,作者因看到魏武帝遗令有“分香卖履”之言,而感叹以其一世之雄,临终之际不免表现得那样细弱悲哀,有损于其生平风概,于是把一系列两相悬殊而终不免大屈于小的事物对举出来,以抒其“戢弥天乎一棺”之慨,表示对这一代英雄人物志业不足的悲惋。
这段文章以排比之调,一气直陈,而于领起、转折及收束之际,运用单行词句,使文势既整练而又灵活,抑扬之间,加重悲壮之慨。
02 论事辨理:阐微稽深,惬人心意
骈文虽由于形式上的拘束较多,但在文学高手的笔下,以之论叙事理,阐微稽深,无不豁然,惬人心意。
如前文中说道的,范晔的《后汉书·中兴二十八将传论》评论汉高祖平定天下,即诛戮功臣,被认为残忍寡恩;而光武中兴后,把将与功臣的关系处理得很完好。
作者在二十八将传后著论,借“议者”之意生发开去,阐明光武的“深图远算”。
文章先叙说春秋时期,还能君臣相得,由于“勋贤皆序”,次言秦汉之所以诛戮功臣,乃因功臣皆“武人屈起”,而“势疑则隙生,力侔则乱起”,极中肯地道出了历史上所以君臣水火之故,接着也指出汉武以后用人制度的不合理。
后面着重阐明光武“鉴前事之违”而采取的“矫枉”用心,一方面“高秩厚礼,允答元勋”,一方面“峻文深宪,责成吏职”,总括了光武这一措施的全部精神。
文章后半自“光武鉴前事之违”以下,充分阐明了光武的“深图远算”,“直绳”六句衡量事势,“高秩”四句举出政策措施,把“深图远算”揭示得极为精要。
篇中历举史实,随即束以论断,以精审整齐的辞旬,概括了丰富的事理,揣情度势,切理当心。
范晔在其《后汉书·自序》中说:“吾杂传论,皆有精意深旨。”从本篇即可见其一斑。
再如嵇康《养生论》中的一节:
“夫服药求汗,或有弗获;而愧情一集,涣然流离终朝未餐,则嚣然思食;而曾子衔哀,七日不饥。夜分而坐,则低迷思寝;内怀殷忧,则达旦不瞑。劲刷理鬓,醇醴发颜,仅乃得之;壮士之怒,赫然殊观,植发冲冠。由此言之,精神之于形骸,犹国之有君也;伸躁于中,而形丧于外,犹君昏于上,国乱于下也。”
作者以辞意整练排比的句法,充沛的气势,历举平常生活中的情况,论证精神对于形体可能产生的影响,多方陈说,把事理揭示得非常显透,使人信服于安心以全身的重要。
前面四层,俱以精切实词,密集事理,使文意巍然,坚不可拔。“由此言之”以下诸句,以君国比喻神形,表明意旨,句法天矫,既使文章气势灵活,更发挥出了前面四层辞意的力量,文辞义理,俱极酣畅,使读者快然意惬。
如果说从事物上体现的道理还易于表达,而抽象的精微之理,在能者的笔下,也无不豁然恰当人心。从这些文辞美妙的作品中,使人深切感到,骈文的艺术功能,是无所不达的。
03 写景状物:重峦叠嶂,清峻精美
鲍照的《登大雷岸与妹书》,前人曾赞赏“其辞奇丽”,且看这一段:
“南则积山万状,负气争高,含霞饮景,参差代雄,淩跨长陇,前后相属,带天有匝,横地无穷;东则砥原远隰,亡端靡际,寒蓬夕卷,古树云平,旋风四起,思鸟群归,静听无闻,极视不见。北则陂池潜演,湖脉通连,苎蒿攸积,菰芦所繁,栖波之鸟,水化之虫,智吞愚,强捕小,号噪惊聒,纷乎其中;西则回江永指,长波天合,滔滔何穷,漫漫安竭?创古迄今,舳舻相接。思尽波涛,悲满潭壑。烟归八表,终为野尘。”
作者以奇峭的笔势,骈整的句法,描绘出一幅重峦叠嶂,烟云变化的山水长卷,是这一时期模山范水的名篇巨制。
还有如陶弘景的《答谢中书书》,这也是一幅山水小品:
“山川之美,古来共谈。高峰入云,清流见底。两岸石壁,五色交辉。青林翠竹,四时俱备。晓雾将歇,猿鸟乱鸣。夕日欲颓,沉鳞竞跃。实是欲界之仙都,自康乐以来,未复有能与其奇者。”
在作者精洁的笔下,只寥寥十数句,给人展现出一片幽秀光辉的山水状貌。山水的四时朝夕,音容变化,盈溢读者耳目,文笔之清峻精美,更何以加!
如上所述,骈文由于诸种形式因素集中发挥其艺术作用,具有丰富的艺术形式美,却也在创作上显示出巨大的难度。
但在卓越作家的手下,运用其深厚的书卷修养,及雄健的艺术手笔,可以游刃于规矩之中,呈现出其通达骏茂的情理。
通观这一时期的骈文创作,其宏篇巨制,络绎纷披,蔚为壮观,整体呈现出这一文体充沛的艺术感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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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他网友观点
魏晋南北朝首先是不能混作一谈的。应该把它们区分开,魏晋,南朝和北朝。因为这三朝文风差异极大,形态迥异。要剖析一个朝代文化之特色必然是从最优异的作品上追踪寻迹,按照这个思路我为大家略析之:
魏晋
魏晋的作品都在致力于感悟生命,体现一种高尚的生命格局。语句简约精悍,干净朴实。
魏晋文化之高峰当归与曹家,且以曹操为尊。曹操在文学上表现的是强大的生命格调,天地生命从容大气,宏伟博大。他的强大生命是任何一个不够强大的生命模仿不了的。
之后魏晋乱世中当推阮籍和嵇康。他们都不拘于礼法,都想要摆脱约束,回归自然,享受悠闲。他们都是生命边界线上艰难跋涉的人,他们以昂贵的生命代价标志出一种自觉的文化人格。
陶渊明是魏晋绝响。他在都邑的视线之外过自己的生活,一个安静的去处。他信仰自然,追慕自然,投身自然,耕作自然,再以最自然的文笔描写自然,所有的喜悦、恐惧、顾虑都被洗涤得干干净净。这是一个彼岸理想的生命个体。
南朝
南朝文人才思偏偏,性情渐隐,声色大开,追求艺术形式的完善与华美。谢灵运开创的山水诗使山水成为独特的审美对象,加强了诗歌的艺术技巧和表现力;但是南朝诸多骈文过于追求渲染排布,对仗工整,音律和谐,语言华美,稍显空洞。
北朝
北朝文化之最当属北魏。北魏是由处于原始游牧民族的鲜卑族建立。其本身文化有一种旷野之力,浩然之气,是一种未曾开化的蛮力。当它充分汉化之时,这股豪迈之气也才真正植入了汉文化。北朝有一种吞吐万汇,兼纳远近的气魄,举世无匹的宏大。与南朝不同,其文风剽悍,凛冽,清冷,粗粝,混沌,有着未曾见过的辽阔和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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