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乐的杉树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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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罗光辉
我家坐落在大山脚下，屋后种着几排杉树。母亲说，那是父亲很多年前栽下的。许是山水滋养的缘故，杉树高大、挺拔、青翠，依次儿排在斜斜的山坡上，像一位慈祥的老人，默默的守卫着大山。
很小的时候，我就喜欢上了这片杉树。有月的晚上，我和爸爸搬着竹椅，坐在杉树下。月光如流水一般，透过茂密的叶子倾泄下来，柔和地抚摸着我们。那 古老的大山深处，有泉水流淌的声音，让人全身都清凉湿润。夜间的虫子，不知在谁家的墙角吟唱，重复着一首不倦的曲子。晚风不时送来山花的清香，多么美妙的大山之夜啊！
这时，我就会摇着爸爸的胳臂，让他给我讲古老的故事。那些秀才们进京赶考的故事，那些妖魔鬼怪的传说，在我的小脑袋里引起过无数的幻想。我静静地听着，多少次就这样甜蜜地睡在了爸爸的臂弯里。多情的杉树，默默的注视着我们，微风吹过，树叶沙沙作响，是喜悦？是感动？
读书时，我爱上了养花种草。在这片杉树下，我种下了夜来香、凤仙花、兰花草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。狂风暴雨时，有杉树替它们抵挡风雨，炎炎夏日时，有杉树为他们遮蔽骄阳。因了杉树的荫护，我的花草长得特别的好。
清晨，当第一抹阳光透过杉树洒下来的时候，花草们睁开了惺忪的眼睛。它们舒展着柔软的身体，挂在身上的露珠摇摇欲坠，闪着光彩，这是黑夜给它们的馈赠。鸟叫了。太阳出来了。凤仙花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朵，美丽的花儿，好像翩翩起舞的蝴蝶。夜来香鼓着小喇叭，奏着欢乐的曲子。兰花草也不甘寂寞地开放了，纯洁高贵的花朵，如在水一方的少女，透露出无法形容的美。那些不知名的花草，各自热烈地开放着，生长着，装点着身旁的大地。花草们用自己独特的语言，抒发着生活的喜悦，表现着大自然的美好。
傍晚，我坐在灯下复习功课。这时，爸爸总要陪着我，检查我的作业，遇到不懂的题目，我们一起思考、讨论，直到很晚。
夜深了，我推开后门来到杉树下，月光已经变得很朦胧了。月下的花草都进入了梦乡，就连偶尔扑进鼻孔的几缕夜来香的芬芳，也揉碎在月色中，变得很淡很淡。只有忠实的杉树，象一位慈祥的老人，默默地守卫着花草。
后来，我考上了中专，离开家乡来到异地求学。求学的日子很快乐，可是在夜深的时候，我时常会想起屋后那片杉树，想起撒落在杉树下的快乐，远离故乡的我，就好像回到了家中。
我读中专每年需要支付高昂的学费。爸爸本来身体不好，可是为了供我上学，他跑到外面的建筑工地上干活。繁重的体力劳动，疾病的折磨，爸爸越来越瘦，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了。他不多说一句话，也不道一声苦，蜡黄而清瘦的脸上，有的只是倔强和坚强。
那一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早。白露还未到，西风就裹着阵阵寒意从山那边吹过来。正在学校的我，接到爸爸病危的消息。当我急急忙忙赶到家里，爸爸已经奄奄一息。那天傍晚，他静静地离开了我们。悲痛欲绝的我抬起头，透过模糊的双眼，看见杉树的叶子纷纷掉落。枯黄的叶子，漫天飞舞，仿若羽化的树的魂。
爸爸去世后，我继续读了一年书。毕业后，我学过电脑，在外面打过工，在家里代过课，一直到参加工作。几年的拼搏，我觉得自己好累好累。有时，我就会又来到那边杉树下。茂密的杉树投下沉重的黑影，压在我身上。从遥远的村落，传来老艺人悲伤的夜歌，低低的。在无尽的思念中，我渐渐的睡去。没有了父亲的臂弯，没有了芬芳的花朵，也没有了美好的月色。只有慈祥的杉树，静静地守在那儿，抚慰着我忧伤而凄凉的梦。
作者：罗光辉，双峰县东方学校教师。土著民经作者授权发表本文。配图均来自网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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